“张桐不能得第一，满山梯田不同意”“拉个横幅告诉你，余辉辉球技杠杠滴”“黔南球王李大洪，村BA球场霸王龙”……
走进小寨村，四处飘扬着印有乡亲们名字的横幅，朗朗上口的标语，也在押韵下成了“村弹幕”。
村民们用朴实且接地气的口号，为一场发轫于乡村田野间的篮球赛事村BA助威。
【资料图】
小寨村村BA现场。
6月11日晚，快手村BA赛事在贵州省安顺市西秀区大西桥镇小寨村落下帷幕，8支球队经过近10天的角逐，紫云县在最终的决赛中击败西秀区夺冠。
全村集资建设的球场，比赛球员都是当地的父老乡亲，赢球能领走香肠、大鹅、拖拉机——当台盘村BA爆火一周年后，以乡村篮球为主题的比赛，承载的不只是基层对篮球的喜爱，同样还有人们对体育改变乡村的期待。
观众把篮球场围满了。
“机会来了”
当方斌在电话里听到小寨村的篮球比赛有机会全网直播时，他的第一反应是：“机会来了！”
51岁的方斌经营着一家砂石场，同时也是小寨村篮协竞赛部主任。一年前，台盘村因一张照片火遍全网，村BA的名字一炮而红时，其实小寨村也在筹备自己的篮球赛。
这个距离台盘村269公里的小村落，有着和台盘村BA相似的篮球文化积淀——每年7月，当地都会举办村级别的篮球比赛，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。
2000年前后，当地开始举办一个名为DBA篮球联赛，意为地方篮球联赛。
巴特尔来到现场观战。
DBA与村BA之间，不光在起名逻辑上一脉相承，就连发展历程与篮球氛围也大致相似。
“以前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，当时两个村打比赛都要各带一块篮板，才能凑一个全场，打完后再各自带回家。”谈起比赛最初的模样，方斌回忆道，“以前贵州青年队都来我们这个地方打过，有一年在天台山的比赛，我们把他们拿下了。”
至于篮球氛围，小寨村文体中心门口立着一块石碑，上面密密麻麻列着900多人的名字，其中一段文字写道：“在筹建过程中，上至耄耋老人，下至稚小孩童，各尽其能......历时一年，款物尽用，已达百万，遂成此功。”
这座自2019年开始修建，先后经过4次捐款，捐款总金额近百万元的球场，凝结着村民对篮球的热情。
因此，当方斌看到台盘村BA的爆火后，内心泛起了一丝波澜：“这是一件好事，确实很佩服他们，但说实话，羡慕也是真羡慕，我们的水平也不差，氛围也很好。”
当澎湃新闻记者随口一句“或许是宣传没抓太实”，方斌突然抬起了眉，嗓门也提高了不少，“不是没抓实，就是没抓！没意识到这个比赛可以通过短视频这么火！”
事实上，去年筹办篮球赛时，方斌已经想方设法邀请《安顺日报》、安顺电视台前来报道，还尝试联系了一些网络媒体。
现场观众。
之所以如此“兴师动众”，原因也很简单——台盘村今年4月25日举行的“美丽乡村”篮球联赛总决赛，短短3天2夜时间，共接待游客18.19万人次，实现旅游综合收入5516万元，黔东南旅游预订量同比增长140%。
这也是为何，主办方快手体育负责人周天一谈及与小寨村合作时感慨道：“除了小寨村有非常浓厚的篮球文化外，西秀区和小寨村对我们这样的互联网平台非常开放，他们很愿意和我们进行合作。”
对于一个村落来说，一次被看见的机会，或许就能改变一切。
比赛非常激烈。
“一炮打响”
于是，当互联网平台的目光落在小寨村身上时，小寨村村委想方设法要把这个机会留住。
“4月底来人调研之后，我们村委和村篮协的骨干立刻就开会，商量文体中心有哪些需要修缮，我们的管理有什么不足的地方。”方斌说。
为了村BA能够顺利举办，只有706户的小寨村召集了近150名志愿者，分成了治安部、交通部、后勤部、生活部、竞赛部、宣传部、组织部和外交部8个部门，来协助比赛正常运行。这个志愿者规模，是以往组织篮球比赛的两倍。
“我们每次开会都会跟大家说，这次篮球赛不是个人的篮球赛，也不是小寨的篮球赛，而是我们的一张名片，谁都不能把它搞砸了。”
方斌表示，村BA举办之前，村委挨家挨户地打着招呼，“我们一定要把这次村BA一炮打响，让全国都知道贵州有这么一个地方。”
于是，当一位村民看到有人开车来看比赛不方便停车，随即大手一挥，“来来来，停我家这里，往里停一点，这样外边还能再停一辆。”
现场的民俗表演。
这场村BA比赛，忙的还不只是小寨村的村民。
半决赛的看台，一群屯堡嬢嬢穿着当地特色服饰整齐地坐成一排，颇为亮眼。这是大西桥镇政府号召每个村派出50名嬢嬢前来观赛，倡议发出后，有的村甚至报名了200多人。
不仅如此，村BA比赛的间隙也几乎成为了当地民俗文化展示的舞台——在西秀区政府的邀请下，从个人杂技表演到当地村民的广场舞，从红歌合唱到贵州特色舞蹈表演，比赛期间充满了浓浓的贵州特色。
一位来自贵州的工作人员对澎湃新闻记者感慨：“虽然我是贵州人，但很多表演连我都是第一次看。”
嬢嬢助威团。
而每当比赛开始，球场两侧和篮下都围满了观众，甚至球员每次发边线球都要下意识地低头看上一眼，以防踩到观众。
11日的决赛更为夸张，彼时主办方提前三个小时带领澎湃新闻记者赶往现场，以防挤不进球场。但当澎湃新闻记者抵达现场，球场边的看台早已坐满观众。
与此同时，这场村BA也引发上亿级的关注量——据官方给出的数据，小寨村BA在短视频平台快手上的直播总观看达3亿人次，同时在线最高238万人，相关话题视频总播放量4.5亿。
正如方斌所说，当小寨村甚至安顺市想要打造一张新名片，它承载的不只是一个村的希望。
村民站在梯子上看比赛。
“体育搭台经济唱戏”
在小寨举办村BA比赛的同时，农业农村部办公厅、国家体育总局办公厅印发通知，决定组织开展全国和美乡村篮球大赛，即全国版村BA。
彼时人们讨论最多的话题是——村BA在全国推行的同时会不会逐渐变味，失去乡村体育的质朴与纯粹。
在许多人心中，村BA似乎与商业化格格不入。但当台盘村球场附近从农家变成民宿，当榕江的村超赛场旁摆满各种小吃，甚至有人直播带货地方特产，这条“体育搭台经济唱戏”的道路，仅用一年便在贵州走通了两次，且反响不俗。
周天一表示，在互联网的助力下，乡村比赛有望推动地区经济的发展，“比如我们在门口设立的集市，里面有很多当地的特色美食和服饰，他们能通过短视频让更多人知道，后续我们还可以通过短视频的电商平台，将更多当地产品销售出去。”
于是，小寨村也在尝试类似的“突围”。
奖品是一台拖拉机。
方斌介绍道：“7月22日我们的大西桥镇首届文化旅游节就要开始了，我们小寨村主要负责村BA的比赛，除了比赛还会有一些集市，把村BA的赛事变成旅游目的地。”
同样的信心也反映在互联网平台的办赛策略上——去年泉州石狮的村BA活动，主办方快手邀请了黄宇军、杨政等网红球员来实现破圈，但一年后的小寨村BA，选手则全部由当地的球员组成。
“我们不想打造一个单点的事件，而是考虑长线的发展和运营，篮球和体育都离不开当地的文化，体育也脱离不开人的故事，所以我们希望能孵化更多乡村篮球明星，传递本土文化。”周天一告诉澎湃新闻记者。
换句话说，经历一年积淀的村BA，即便没有球星的流量加持，也已经能够吸引足够多的关注。
这也是为何，前来参加活动的巴特尔感慨道：“我希望能在这里取取经，把好的东西带回到我的家乡，给他们创造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，让我家乡更多的人也喜欢上篮球。”
巴特尔为冠军队颁奖。
结语
如果一年前的村BA还处在“被看见”的过程，那么如今的村BA就扮演着“被需要”的角色。
就像烧烤之于淄博，村BA之于黔东南，村超之于榕江，他们在不被看见的岁月里，孕育出了一张具有独特烙印的名片，然后一鸣惊人。
“村BA”只是中国基层体育文化的缩影，它如一叶嫩芽破土而出，未来还会有更多体育的种子在这片土壤生根发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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